給弟弟的安眠曲

要不是一早買了票，就不會在仍然發熱的時候去看戲。今年一月底在日本公映的《給弟弟的安眠曲》（おとうと）是 78 歲的山田洋次十年來再次執導的時裝電影。跟他上一齣作品《母親》（母べえ；觀後感）一樣，女主角都是日本的國寶級演員吉永小百合。

較諸《母親》，《給弟弟的安眠曲》和吉永小百合的演出看來都比較舒服自然。看電影的時候覺得故事有點熟悉，卻想不起跟哪本書或哪齣戲有關係。反正看得比較多、比較雜，記憶就容易混淆，直到放映片末字幕時才真相大白。原來此片取材自市川崑在 1960 年拍攝的同名名作《おとうと》，我去年在電影資料館看過（觀後感）。

《給》的故事說姊姊吟子（吉永小百合飾）早年喪夫，在東京近郊經營藥房，一手撫養獨生女兒小春（蒼井優飾）。弟弟鐵郎（笑福亭鶴瓶飾）在大阪混日子，一事無成，十多年前在吟子丈夫的死忌上大醉搗亂，之後便銷聲匿跡。吟子欲邀鐵郎出席小春的婚宴，卻聯絡不上鐵郎。然而，最後鐵郎還是自己來了。他向姊姊承諾不喝酒，卻始終敵不過杯中物的誘惑，喝醉後大吵大鬧，搞砸了婚宴，令親家非常不滿。從小到大，吟子最疼鐵郎，但婚宴的事觸怒了親友，吟子也感到十分難過。不到一年，小春婚姻失敗，搬回娘家，碰巧鐵郎又到東京探望姊姊……

山田洋次的版本多了人情味，但在描寫角色的性格方面，則是市川崑的版本勝一籌。舊版比新版短近 30 分鐘，但舊版中的姊姊、弟弟，以及後母三人的性格都有鮮明的描述。在山田洋次的版本中，姊姊是個人人看見都驚為天人的漂亮女人，但到底她對弟弟的感情有多深？她為了家人和弟弟的付出又是多無私多徹底呢？這就不如舊版寫得那麼深入。舊版的弟弟是個中學生，處於反叛年齡，在外惹事生非，心智不夠成熟。父親續弦，後母待姊弟倆不大好，他姊姊對他的同情、容讓，看起來就更自然、合理。但在新版中，笑起來貌似作家倪匡的笑福亭鶴瓶，看來則像個一事無成的失敗者、蠢鈍兒。

市川崑版本中有個患風濕的麻煩後母，表面上是個虔誠的基督徒，實際上自私計較。山田洋次版中吟子母女跟吟子的家姑同住，儘管家姑有老人家脾氣，卻不難相處。

山田洋次的版本多花的筆墨主要落在小春的身上。小春這名字是鐵郎起的，因為吟子的丈夫覺得要讓鐵郎做點有成功感的事。小春跟鐵郎除了這點淵源外，就是她的婚宴成了鐵郎回歸的舞台。小春自己的戲分主要是重遇做裝修生意的舊友亨（加瀬亮飾）並發展成情侶，可惜這段感情戲沒有什麼火花。

儘管《給弟弟的安眠曲》無法超越原作，但跟山田洋次上一齣作品《母親》比較，則拍得比較得心應手。《母親》以大時代為背景去襯托永恆偉大的母愛，但劇情焦點渙散，無法掀起高潮。《給》未見高潮叠起，但勝在流暢自然，拍出了一點人情、生活的味道。然而，近年看過的日本家庭倫理片中，比較喜歡是枝裕和的《橫山家之味》（歩いても 歩いても；觀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