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華麗皮囊

聖誕節的「慶祝」活動是去看了《我的華麗皮囊》(La piel que habito)。自問是個百無禁忌的人（但在不同場合中會盡量做得體的事），看這齣戲覺得挺過癮。為免破壞未看本片讀者的觀影興致，不會透露太多劇情。有說此片的故事病態，但假如對編導的用意心領神會，相信也會同意這電影值得推薦。

《我》是西班牙奇才艾慕杜華 (Pedro Almodóvar) 執導的第 18 齣長片，是一齣有點像科幻怪人也有點香艷奇情的半驚慄片。電影有希治閣色彩，例如大宅機關滿布，艷女在做瑜伽，角色大都木無表情。驟看這是談論報復的電影，有一點點《原罪犯》的氣味，細味之下，卻也看到人性的執着，還有性別、戀愛等命題。

故事說整容矯形名醫 Robert（Antonio Banderas 飾）在他的郊外大宅裏秘密「塑造」一個美艷的女人Vera（Elena Anaya 飾）。後來發生了一起強姦案，一宗命案。一轉眼，時間回到六年前，Robert 的妻子在車禍中燒至體無完膚，Robert 用最大的愛心和最超卓的整形手術為妻子植皮保命，但妻子偶然看到自己的恐怖容貌，受不了刺激而跳樓自殺，恰巧女兒 Norma 目擊一切，從此 Norma 患了精神病。問題來了，影片一開始那個好像被禁錮於 Robert 的大宅，並在實驗室裏接受植皮手術的 Vera 是何許人呢？

可以說，故事的前因後果很離奇。Robert 的報仇計劃對象是誰？他的報復手段包括綁架、酷刑，甚至出動了變性手術，到最後更演變成畸戀迷情和血案。整體佈局其實很離譜，但妙在銀幕下的你我他經歷一輪懸疑推理之後，卻不得不承認編劇的奇想竟然可以自圓其說。基本上，艾慕杜華的作品題材都離經叛道，超越一般人的道德底線，但劇中人還是可愛或令人同情的。像 Robert 這個角色，心理和行為都很變態，編劇卻沒有把他寫成大壞蛋，反之還挺同情這個偏執狂的醫生。再來 Antonio Banderas 仍算是一表人才，彷彿壞不到哪裏去。說艾慕杜華是講故事的高手，一點沒錯。

Robert 將「仇人」當實驗品扭曲成跟亡妻一模一樣，既病態又浪漫，「仇人」和 Robert 後來又來了一場禁室培慾。Robert 對亡妻的愛是真切而深刻的，但同時他那所謂的報仇手段其實很大程度是因為對至愛的執着，竟然利用「仇人」來替自己解開感情的死結。至於報復對象 Vera，承受了痛不欲生的轉變後，「她」看來開始想將錯就錯。然而，靈魂未變，皮肉怎麼變化都難以動搖本質。

看到最後，觀眾隨 Vera 在編導構建的無性別世界穿梭一輪後，或者會察覺《我的華麗皮囊》可能也是一段傾「性」之戀 ── 通過變性而成全的「不可能」愛情。

全片最搶鏡頭的當然是 Elena Anaya。她的形象（樣貌和身材）有點雌雄同體的味道。演神經質女管家的 Marisa Paredes 也很好玩。至於 Antonio Banderas，在《慾望之規條》(La ley del deseo; 1987) 和《綑着我，困着我》(Átame!; 1990) 後，21 年來再次跟艾慕杜華合作，演來稱職平穩。但坦白說，他已經不如當年肉香四溢，在艾導光怪陸離的鬧劇世界中，不免落得有點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