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day 5 January 2009

女俠‧萬人迷‧有相逢

了三字頭,自然看過甘國亮編導的電視劇。這位邁向花甲的媒體人早年在 TVB 製作了很多高質素又別具一格的電視劇。離開電視台後,做過導演,當過(電視、電影、舞台劇)演員,擔任過傳媒高層,寫過書,甚至(希望)是玩票性質的錄音室歌手。不少人愛稱他作「甘先生」。他大概也受得起維基百科對他的介紹:是香港城中文化潮人,是高級知識分子的品牌──對某些人來說,後一句視乎觀點與角度吧。

甘國亮在 TVB 寫劇本是 1970 至 1980 年代初,是本地電視業發展最蓬勃的時候。社會經濟起飛,市民普遍的教育程度開始上升,電視是當時大眾主要的娛樂,熒光屏中的連續劇、傳播的世界新知,比一般市民的生活層次稍高了一點,讓人追看之餘,又不會遠離大眾。作為新興行業,電視工作發揮機會多,加上社會風氣尚且純樸,肯拚肯做的人還比較多,就培育、鍛煉出不少台前幕後的精英人才。甘先生適逢其會,在那個時候開始了他的「神枱」之路。

他的電視作品,我記得《無雙譜》《逐個捉》《執到寶》《山水有相逢》《神女有心》《輪流轉》,《不是冤家不聚頭》《孖生姊妹》是看重播的。老實說,這批作品當年似懂非懂,根本領略不到箇中情趣、精妙之處。

在甘國亮云云電視劇作之中,不能免俗地最愛《山水有相逢》。看首播時的印象也比《無》《逐》《執》《神》《輪》等深刻,主要是劇中多幕戲中戲感覺新奇。讓黃韻詩唸出尖酸刻薄的對白,更不作他人選。當然,黃在《執到寶》中發揮更多,演出更佳。

我不大喜歡的林奕華在某電台節目中提到,甘國亮寫劇本有「作者論」精神,就算不是每一句對白都由他自己寫,其他人交出的劇本,他還是要逐句審批的。甘的電視劇大都結構完整,人物的性格、對白感情相對統一,甚少虎頭蛇尾或情節欠詳,而且集數較少,可能就是這個原因。所以說,原定 80 集、風格不同的《輪流轉》拍了 1/4 就遭腰斬,的確可惜。

今天看《山水有相逢》,覺得它和《執到寶》是甘國亮較佳的電視作品。《山》是罕見的女性電視劇,將很多粵語片時代的好玩元素共治一爐。前半段較輕鬆搞笑,但劇情緊湊。後半段轉述兩女角(李司棋、黃韻詩)為一個男人(黃錦燊)爭風呷醋,調子變低沉了,對於兩女心理、感情的描寫則淺白而到位。

喜愛《山》劇,另一個原因是李司棋。她和汪明荃趙雅芝是我童年時的三大偶像(繆騫人黃淑儀鄭裕玲是後來才喜歡的)。趙雅芝漂亮,多演弱女,當年演技一般。汪明荃慣演強者,總帶驕矜、倔強,有點可畏且不可及。多得甘國亮的雪亮眼睛,讓演出細致的李司棋飾演面貌多變的角色。除了《山》劇外,《無雙譜》《神女有心》《逐個捉》《輪流轉》也各有風格。當年看完《無》劇,愛在洗完頭髮後模仿她鯉魚精的造型,逗得外公、外婆哈哈大笑。

離開 TVB,1987 年,甘國亮編劇、導演了電影《神奇兩女俠》,可說是為他當時的女朋友鄭裕玲量身定造的。另一女主角是當時視為有氣質的葉童。鄭演得十分精彩,絕不遜於當年金像獎兩大熱門蕭芳芳(不是冤家不聚頭)和鍾楚紅(秋天的童話),但片子、角色比較偏鋒,敗了,非戰之罪也。至於葉童,不如現在造作,卻合格而已,她演得最好的也許是《表錯七日情》。

關於這齣戲,網友寫了兩篇圖文並茂有聲有畫的文章,不多言了。

片中的「兩女俠」是兩個「香江佳麗」落選者。在那個年代,香港小姐選美仍是全城盛事,舉行的晚上行人零落,至少逾半市民回家收看,星期一必定討論,決賽就在銅鑼灣利舞台舉行(TVB 舉辦的,到 1986 年才移師至演藝學院或其他地方舉行)。

片子又是前半部搞笑,後半部遇上了王敏德,兩女被騙了感情、肉體、金錢,又為男人爭個不停,最後才醒覺。完場時,兩女手牽手、揮着淚在街頭狂奔——吃了虧,恨中有愛,對王送上火吻,繼而再饗以老拳,新時代女性就是這樣吧。出道不久的王敏德,隔着玻璃扛着球棍的那副表情,那天連我媽也定睛再看呢。

此片已經推出 DVD,元旦看《神》比叱吒頒獎禮開心得多,縱然後半部真的是有點「悶」。影片大致想說女性的憧憬、希望、夢想、能量吧。

剛看罷《神》,冷不防以後補身份獲得一張 800 元門券,前晚看了甘國亮編劇、導演的舞台劇《我愛萬人迷》。故事說一代當紅女星曾讓開陳寶珠)從出道、走紅、結婚、息影、移民、再嫁、復出的點點滴滴,通過她跟同行(余安安張國強)、母親(李香琴)、第二任丈夫(石修)的幾段戲,帶出萬女迷女星在感情、家庭、事業的哀樂,並側寫 1960 年代至今香港社會的一些變遷。然而,也許我寫的這一段劇情簡介,比該劇來得更刺激、精彩。

可能是我的心不「清」(《神奇兩女俠》中梁好逑/鄭裕玲的一句對白),也可能是甘國亮細膩幽默的筆觸確不如前,《我》劇中精警對白不多,各場之間聯繫鬆散,演員之間火花不多。上半場還有幾句刻薄話博人一粲,且分場多,節奏快,勉強還行。下半場主要是陳寶珠和石修的對手戲,兩人沒有化學作用,劇本累贅,幾乎打旽,覺得甘氏妙不如昔。

《我》靠的是陳寶珠的明星效應,加上「甘國亮編劇」的吸引力,其他一切都挺平凡(不過,陳寶珠大部份戲服都挺漂亮)。陳寶珠演得很投入,但「威力」自不如李司棋、黃韻詩。有幾處說錯了對白,她馬上自行修正。劇中轉場時有些錄影片段,也許經過剪接,陳是演得不錯的。至於其他演員,幾個有名氣的發揮不多,僅余安安有少許看頭、李香琴那段短得可憐,張國強更如大龍套。

不能說甘國亮晚節不保,讓人很失望就是。看他寫得兜兜轉轉、九曲十三彎的《我問人:人問我》,樂趣還比較大。

前晚的現場觀眾表現很「精彩」,稍後再談。

18 comments:

  1. 咦﹐你沒有看過《過埠新娘》嗎﹖

    ReplyDelete
  2. 聽過劇名,但印象超級模糊,是鄭裕玲演的嗎?

    反而記得有一齣講(假結婚)移民的實況戲劇,叫《綠卡何價》。

    ReplyDelete
  3. Wordy:

    是。記得外景很少(好像完全沒有外景添),這是甘國亮電視劇的一個特色。《執到寶》也是結局時劉克宣抱孫過馬路時稍為見吓街景。

    講起《神奇兩女俠》,鄭的身型也是那時開始忽然不同的。之前她跟周潤發是出名的票房毒藥。

    甘的電視劇的女角中,我最喜歡黃韻詩,唸對白簡直抵死到暈。

    ReplyDelete
  4. 《過埠新娘》是甘監製的1979 電視作品﹐甘飾一名貌不驚人﹑心地善良的裁縫﹐ 鄭裕玲飾從澳門過來尋夫的未婚新娘 (負心人是林子祥)。甘的名字叫滕沙﹐花名沙藤﹐老是跟陳百祥飾演的房東太子爺鬥氣。整套戲﹐三男一女。Wikipedia 沒有提及《過埠新娘》是明顯的錯漏。

    執到寶也有外景﹕如馮粹帆開的電車﹑歐陽佩珊林子祥甘國亮上班的銀行﹐及甘國亮扮女人做滾軸溜冰替身拍汽水告廣的商場。

    ReplyDelete
  5. 《過埠新娘》好good架都~

    寶珠姐d戲其實好麻麻, 我有睇劍雪浮生, 好平囉.. 加埋一樣無咩演技既石修, 可以想像係非常唔ok...

    ReplyDelete
  6. 印象最深的應該是「執到寶」,又驚又要睇。還有劇中的那個小朋友,好似講咗一段好長的對白(唔知有無記錯)!超勁!

    ReplyDelete
  7. I like 無雙譜 the best!

    ReplyDelete
  8. oh, and 神女有心 is very good too.

    ReplyDelete
  9. Best Actor:

    謝謝指正。

    我記得林子祥工作的銀行。黃韻詩好像在銀行在動要生。

    《過埠新娘》其實沒有怎看過,但記得是林子祥和鄭裕玲做。當年家裡看麗的。講麗的電視劇我會熟啲。

    當年阿爸曾轉台看《飛鷹》(趙雅芝和秋官做的),趙雅芝的演技真係好唔掂﹗我當時嬲到想寫信去電視台鬧佢。

    ReplyDelete
  10. readandeat:
    甘先生很多作品都有外景,可能是他的作品人物關係比較緊密,背景變化不太多,才容易讓人以為外景少。像《神女有心》,大家印象中故事都在一艘花艇上發生,其實每一集都有外景,像佛堂拜神、郊外「火燒」常念奴、念奴居後山果園、大小不良逃走、乘熱汽球等。《山水有相逢》有澳門外景呢。
    寫信去鬧芝姐,你小女孩時都幾「薑」~

    Vince:
    Wikipedia 中文版的「甘國亮」條有提及《過埠新娘》,但沒講《逐個捉》。
    對,《執到寶》的電車、銀行外景比較多。

    Fun:
    寶珠姐好努力咁扮 bitchy,都有幾處都算 OK,但以轉場時播放的錄影片段為主,借剪接、重拍之助
    謝幕時一抽離角色,馬上回復本來「驚驚青青」咁囉 ~ BTW,好彩佢冇唱歌

    JessiCa:
    除精彩對白外,《執到寶》的鬼上身戲好笑之餘,也讓演員過足戲癮。

    MBH:
    當年看《無雙譜》不太明白,但對兩個姚媁「對換身份」、李司棋、劉克宣、羅蘭等的水族造型印象最深。看 VCD 重溫時,懂了劇情,卻嫌不夠爽快。
    《神女有心》買不到 VCD,但前陣子在網上整齣重溫了。故事有點單薄,但對白、演繹都非常精彩,很有節奏感,學到兩三成都夠「皮」,哈哈 ~

    ReplyDelete
  11. readandeat:

    不必客氣。《飛鷹》最後一集﹐趙阿姨練成絕情刀打贏關海山飾的大反派﹐但自己絕晒情﹐秋官無晒癮。秦煌飾的頭陀的o左趙阿姨去改造﹐有成五分鐘沒有趙阿姨o既戲份﹐我仲以為趙阿姨一去不返。點知只是wishful thinking。

    嬲到想寫信去電視台鬧佢﹖:o) 好在你而家唔太睇香港電視﹐唔係寫到手跛。

    ReplyDelete
  12. Best actor:

    如果我當年寄了,我估K-100也不會照讀出來的。哈﹗

    寫一封然後影印改抬頭都可以了。我已經很多年沒有看電視劇了。最後由頭看到尾的一套應該是王喜和港姐乜乜環(死,名字也忘了)做的。

    Wordy:

    跟現在的小女孩比較,我那時叫天真了。哈﹗

    ReplyDelete
  13. 你說「譚小環」?她應該不曾在任何電視劇演女主角。你會否是說跟「郭可盈」演、王喜當廚師的《闔府統請》(1996)?

    ReplyDelete
  14. Wordy:

    是譚小環,我好肯定。王喜演臥底,譚小環是他女友。王喜當廚師前那套。那時他剛在電視台紅起來。

    我從未看過郭可盈演戲的。

    ReplyDelete
  15. 更正:最後看的電視劇是《闔府統請》,原來裡面有郭可盈,哈,完全沒印象,只記得瘦到一條藤的袁潔瑩。

    ReplyDelete
  16. 也對,袁潔瑩才是女主角,郭可盈的角色又不算討好,忘了倒也正常

    在《闔》之前,王喜當臥底的,該是《緝私群英》吧。我沒看過,不知道有沒有譚小環

    ReplyDelete
  17. 《神女有心》買不到 VCD,但前陣子在網上整齣重溫了。故事有點單薄

    As a series I think《山水有相逢》 is better than 《神女有心》, but in term of 李司棋's performance I think I prefer 《神女有心》 just a touch more. 常念奴 must be the most complicated character she ever played and the series itself is very bold. How often did you see S&M, cross-dressing in Hong Kong prime-time TV? There was even one scene you see 李司棋 in heat!! It is very rare in TV to show a woman has lust, not in a comical way.

    I particularly like the way how 李司棋 and 楊群 played off each other in the series: They both considered themselves the pro in the battle of the sexes, both were cynical about real love and both refused to play the sap for each other. But in the end they both had to admit that human are made to fall in love (可惜我們無法不戀愛). One scene stayed with me is when 楊群 was going to leave 念奴居 with the balloon and 李司棋 was seeing him off. Up until that point both were nonchalant about the imminient parting but suddenly 楊群 bursted into laughter, then 李司棋 was enraged. This is such a subtle scene (everything is unspoken) I wonder how average TV audience can grasp the sexual politic underneath.

    ReplyDelete
  18. 對,常念奴一角複雜多變得多。當時我六七歲,很多地方都不明所以,之前在網上重溫,才發現它的「前衛」「大膽」之處。

    有點失望的是李司棋跟馮寶寶的對手戲沒有太多火花。楊群也很棒,跟李活脫是「姣婆遇着脂粉客」~

    關於 TVB 的舊劇,我寫過一兩篇鬧着玩的,沒什麼主題:
    http://wordyhylau.blogspot.com/2007/01/blog-post_31.html

    http://wordyhylau.blogspot.com/2009/04/11.html

    (裏面的連結可能大都給刪了)

    ReplyDelete